她停下来,又往武老太太看去,笑着,&ldo;母亲可别怪我说的话不通情理才好。&rdo;
武老太太放下抚着杯子沿的手,抬头嗔她,&ldo;我先前儿已说过,不许你说,你怎这又说上了?&rdo;
武太太赔笑,&ldo;媳妇儿这不也是为睿哥儿着想,没个人在身边陪着比着敦促着,他总不好好上学。&rdo;
武老太太叹了口气,朝何氏说,&ldo;他大嫂,想必你也听出来了。睿哥儿娘啊,想让你们年哥儿到府里头给睿哥儿做伴读。&rdo;
何氏虽然没接触过什么富贵人家,也是极透的人,武太太的一番话,她已在心里过了几遍儿,原以为是武太太嫌武睿往她们家跑得太勤,老太太太太不高兴,没承想却是这话。
若年哥儿真是个农家娃儿,有这样的机会,何氏也许会考量考量。
可眼下武家老太太太太这个不算太过份,甚至有提携之意的请求,她心里下意识是拒绝。
究竟是直接推了,还是借口和孩子爹商量。何氏心思转了几转,终于抬了头,站起身子,赔笑道,&ldo;老太太、太太能看中年哥儿,这是他的福气。可这孩子自小长在乡里,什么规距都不懂,再者他还小,现在隔十天儿能回家一回,就慌得很……&rdo;
武老太太听何氏拿着些小事儿来推脱,眼沉了沉,还是笑指着武太太,&ldo;你看看你,我就说不让你提的。年哥儿虽是乡里娃儿,也跟咱睿哥儿一样是个独苗。&rdo;
武太太也不防何氏竟顿也没顿就拒了,脸儿有些讪讪的,顺着武老太太的话说了些她是她莽撞了,都是当娘的人,心疼孩子,即盼他好,又舍得不受苦等等下台阶的话。
何氏却一连声的道歉。
武老太太眼笑着,左手搭右手,轻转着腕上的镯子,打断何氏的话,&ldo;你们家还有一个叫春杏的?&rdo;
何氏愣怔了下,忙笑着,&ldo;那丫头野性,一时冲撞了小少爷,今儿我替她向老太太太太赔个不是。&rdo;
说着朝两人各施一礼,武老太太忙让青荷过来扶她。
又笑着说,&ldo;年哥儿娘,我呀,突然又想到一个事儿。你看看这样成不?&rdo;
何氏刚被青荷硬按到座位上,听见这话,心里又是一突。强笑着,&ldo;老太太有话尽管说。&rdo;
武老太太点头,&ldo;你们那个春杏啊,我听睿哥儿现年也有八岁了。是个聪明伶利的丫头,睿哥儿从你们家回来,见天的提着。我寻摸着年哥儿不能来做陪读,让春杏到我们府上陪着睿哥儿,你说咋样?&rdo;
何氏听了这话,立刻不知道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。这不就是让春杏到武府当丫头吗?
李薇也诧异这回老太太怎么连个铺垫都没有,就这么直白硬邦邦的说起来了。要论起来,让小四姐到武府当丫头和让年哥儿来武府做伴读,她娘当然是对前者的抵触更大一些。她们如若不是猜娘重男轻女,便是心中不耐烦,懒得再绕废话。
当然,自己爹与武掌柜打了近两年的交道,自己娘疼闺女的事儿她们不可能一无所知,那么只能是后一种了。
何氏站起身子,朝武老太太、武太太各正重施了一礼,&ldo;谢老太太、太太的看中。只是梨花还小,指望春杏看着她呢。&rdo;又说出来一夜了,怕家里的几个孩子担心,这就告辞了。
最后把武府援手的给梨花看病的事儿,一谢再谢。
武老太太脸上笑意敛起,坐着意思了一会儿,旁的话也没说,只说日后来镇上,家里坐坐等等。便让小丫头送她们出去。
等她们母女三人一走远,青荷脸儿绷起,朝远处啐了一口,&ldo;不识抬举&rdo;
武老太太抬着去按额头,武太太忙转到她身后,替她轻轻揉了起来,劝着,&ldo;母亲也不必为这事儿上火,她一个乡野妇人,想必也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。&rdo;
武老太太半闭着眼儿任她揉了一会儿,才慢悠悠的说,&ldo;咱们武家在临泉镇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。睿哥儿爹要是有你大哥二哥的一半儿,也不至于只守着那几顷的地和两个小铺子,让那些不知根底的人看轻咱们。&rdo;
武太太的眼儿沉了沉,又马上笑起来。虽然她极力想保持平静,手上力道却出卖了她。
武老太太睁开眼儿,摆手,&ldo;行了,不揉了。&rdo;她坐正身子,青荷过来给她抻压皱的衣裳。
武太太转到前面儿,端起桌上的茶递过去,老太太接过,&ldo;去给睿哥儿爹说说,簸箕这东西,收哪家的不行?&rdo;
武太太应了声,午饭时就说。
昨晚因客院小,李海歆宿在一间空着的下人房里。早上起来到小客院想去看看梨花好些了没。结果说是母女三人被老太太请去了。
他去见武掌柜,说了些感谢话,便在外面等着。
何氏三人一出来,忙迎过去,正要说话,却见何氏脸色不好,急着问,&ldo;梨花还没好些?&rdo;
李薇从何氏怀里探出头,笑着叫了声爹,&ldo;我好了。&rdo;
李海歆探手在额上,放了心,又问何氏,&ldo;那你这是咋了?&rdo;
春桃左右看了,扯李海歆的衣袖,&ldo;爹,咱们外面儿说去。&rdo;
李海歆早上已跟武掌柜、钱管家辞过行,这会儿也是专等这母女三人。便去牵了牛车,一家四口出了武府。
昨夜来时,天色黯淡,李薇又昏昏沉沉的,并未细看。这会儿等三人从东角门出出去,转到主街上,再看武府。
只见青砖高墙大院,屋屋层脊掩映在粗壮老树枝丫之后,看起来并不怎么华丽,却散发着时光沉淀下来的低调的富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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