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邵伤势渐趋稳定,苏瑶如释重负。
她终于有心思到青云学堂去看看那些可爱的孩子们。
暮春的阳光透过青云学堂的梧桐叶,在青砖地上筛下细碎的金斑。
苏瑶立在朱漆斑驳的月洞门外,指尖轻轻抚过门上楹联,墨色在风雨侵蚀下晕染成灰,倒像极了她这几个月跌宕起伏的心境。
远处传来孩童们整齐的诵读声,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,稚嫩的嗓音裹着清风掠过檐角铜铃,发出细碎的叮咚。
她深深吸气,草木香混着学堂特有的书卷气沁入肺腑。
檐下新筑的燕巢里,雏鸟正探出嫩黄的喙叽叽索食,巢边两只成燕轮番衔来青虫,翅膀扑棱棱带起细微的风。
苏瑶望着这幅生机盎然的画面,紧锁多日的眉梢终于舒展,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。
“当啷---”清脆的铜铃声骤然响起,原本安静的学堂瞬间沸腾。
雕花木门轰然洞开,扎着红头绳的女孩子们嬉笑追逐着跑出来。
男孩子们则举着竹蜻蜓在空地上疯跑,惊起几只歇在石凳上的麻雀。
苏瑶站在紫藤花架下,看着这熟悉的热闹场景,恍惚间仿佛回到初来学堂教书的时光。
人群中,范南星最先停下脚步。
少年身着藏青布衫,腰间系着褪色的靛蓝绦带,发间还沾着几片不知何时飘落的梧桐叶。
他揉了揉圆溜溜的眼睛,白皙的脸蛋因为奔跑泛起红晕。
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,书包带子滑落肩头也顾不上系,撒开腿朝着苏瑶飞奔而来:“师父!你回来了!”
苏瑶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撞进怀里的少年,掌心触到他后背微微起伏的呼吸,眼眶突然有些发烫。
她仔细端详眼前清瘦的面容,数月不见,少年褪去了几分稚气,眉眼间已有了少年郎的英气:“南星长高了,越发俊朗。”
“真的吗?”范南星眼睛亮得惊人,像藏着两汪清泉,“师父,南星可想你了!
娘亲说你去了京城,我每天都在学堂的许愿树上系红绳,想着等你回来就能看到……”
少年说到动情处,声音微微发颤,伸手拽住苏瑶的衣袖,生怕她又会突然消失。
这番话惹得苏瑶心头一暖,她抬手轻轻梳理少年凌乱的发丝,指尖触到他鬓角细密的汗珠。
“怎么会,我这不是回来了?”
话音未落,几个胆大的孩子已经围拢过来。
二人的互动,其他孩子也看在眼里。
有些围在一起,窃窃私语,有些大胆的已经围了上来,范京墨仗着身手好,几个箭步到了跟前。
“苏夫子,你怎么回来了?是禹琛舅舅对你不好吗?”
范凌霄紧随其后,见范京墨还是如此口无遮拦,给了他一拳头:“净胡说,舅舅还不是那样的人,定是夫子,嗯,舅母想我们了。”
范凌霄学问最好,机灵的换了称呼。
曾经的夫子成了舅母,他还是很开心的。
与范凌霄向来不离的范熙慢了一步跟过来,跟着喊了一声:“舅母。”
看孩子们叽叽喳喳,苏瑶也不禁止,享受着这久违的美好时光。
正说着,扎着双丫髻的范白薇晃着两条小短腿挤进人群。
小姑娘穿着崭新的桃红色襦裙,裙摆绣着金线勾勒的栀子花。
她仰着圆乎乎的小脸上下打量苏瑶,忽然福了福身,声音甜得像浸了蜜:“舅母。”
苏瑶蹲下身与她平视,故意板起脸:“怎么办,我好像忘了给白薇准备好吃的。”
话音未落,小姑娘已经扑进她怀里,羊角辫扫过她脸颊痒酥酥的:“白薇才不是只惦记吃的!
自从你走后,学堂的桃花都开得没以前好看了……”
苏瑶忍俊不禁,也不忍心戳破。
她揉揉范白薇的小脑袋,凑到她耳边,压低声音:“晚上到我院里来,有惊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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