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三叔唾沫横飞地描述着与李公子签订的合作协议,那溢出的兴奋几乎要凝结成实体。“……李公子说了,他们愿意出资白银五百两,占股三成,并且负责所有原材料的采购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!”他抚掌大笑,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流入蒋家钱库。
顾婉清端坐在椅子上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细微的声响,与蒋三叔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她黛眉微蹙,目光闪烁,看似平静,内心却波澜起伏。五百两白银,三成股份,还包揽原材料采购?这条件优厚得有些离谱,商人逐利,哪有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?
“三叔,这李公子,是什么来头?”顾婉清柔声问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
蒋三叔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,略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,“李公子是李员外引荐的,家底殷实,为人慷慨,还有什么好问的?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咱们蒋家可不能错过了!”
“三叔说的极是,只是谨慎起见,我还是想看看合作协议和相关凭证。”顾婉清依旧语气平和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蒋三叔脸色一沉,“婉清,你这是什么意思?怀疑三叔办事不利吗?”
顾婉清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,对着蒋三叔微微一福,“三叔误会了,婉清只是想更加了解合作细节,确保万无一失,毕竟事关蒋家的大事。”
蒋三叔冷哼一声,不情不愿地让人取来了合作协议和相关“证据”。顾婉清接过厚厚的一沓纸,仔细翻阅起来。她目光如炬,迅速扫过一行行文字,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。她注意到,协议中关于原材料采购的部分,语焉不详,只笼统地提到了“优质低价”,却并未明确具体的来源和价格。
她又查看了李公子提供的布庄交易记录,以及所谓的“优质布料样品”。顾婉清不动声色地将布料样品递给一旁的刘布商,低声问道:“刘掌柜,你看看这布料如何?”
刘布商接过布料,仔细端详片刻,眉头紧锁,“这布料的确不错,但并非什么稀罕货,城中几家布庄都有售卖,价格也并非李公子所说的那般低廉。”
顾婉清心中了然,又翻阅了其他的“证据”,很快便发现了一些逻辑上的漏洞。例如,李公子提供的交易记录中,日期和数量与城中几家布庄的实际交易情况并不相符。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疑点一一记下。
“三叔,”顾婉清放下手中的文件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,“这些证据,似乎有些问题。”
蒋三叔脸色铁青,猛地一拍桌子,“顾婉清,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你是在怀疑李公子,还是在怀疑我?”
顾婉清抬眸,目光直视蒋三叔,语气坚定,“我只是就事论事……”“就事论事?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找茬!”蒋三叔怒不可遏,指着顾婉清的鼻子骂道,“自从你嫁进蒋家,就处处与我作对!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大好的合作机会,你又跳出来阻拦,你究竟安的什么心?!”
顾婉清毫不畏惧地迎上蒋三叔的目光,语气依旧平静,“三叔,我并非有意阻拦,只是这合作之中疑点重重,不得不谨慎对待。这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,若是被骗,蒋家损失惨重,你担当得起吗?”
“你……”蒋三叔被顾婉清的话噎住,一时语塞。他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,指着那些“证据”说道,“这些都是李公子亲手交给我的,还有李员外的担保,怎么会有假?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生意,少在这里指手画脚!”
顾婉清冷笑一声,“三叔,妇道人家不懂生意,难道就活该被骗吗?这布料样品,刘掌柜已经鉴定过,并非什么稀罕物,价格也与李公子所说的不符。还有这交易记录,日期和数量都与城中几家布庄的实际交易情况不吻合。这些疑点,难道三叔视而不见吗?”
说着,顾婉清将自己整理好的疑点一一列举出来,并拿出城中几家布庄的交易记录副本作为佐证。蒋三叔看着那些确凿的证据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却仍旧嘴硬道:“这……这可能是些许偏差,不足以证明李公子就是骗子!”
“偏差?三叔,如此巨大的偏差,你还能说是些许偏差吗?”顾婉清步步紧逼,语气凌厉,“我怀疑,这李公子和他的所谓证据,都是假的!他们就是想骗取蒋家的银子!”
蒋三叔被顾婉清的气势震慑住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。他恼羞成怒地瞪着顾婉清,却又无力辩解。他知道顾婉清说得有道理,但他不愿承认自己被骗,更不愿承认自己看走了眼。
“就算你说得对,那又如何?”蒋三叔强词夺理道,“这合作已经谈妥,现在反悔,岂不是得罪了李员外?我们蒋家还要在城中立足,得罪了李员外,以后还怎么在商界混下去?”
顾婉清冷哼一声,“三叔,与其担心得罪李员外,不如担心被骗得倾家荡产!与其将来后悔莫及,不如现在及时止损!”
“你……”蒋三叔还想再说什么,却被顾婉清打断。
“我这就去城中几家布庄,亲自查看交易记录,真相究竟如何,一查便知!”顾婉清说完,便转身离去,留下蒋三叔一人站在原地,脸色铁青。
顾婉清快步走出蒋家,心中却充满了不安。这次的合作,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。她必须尽快找到关键证据,揭露李公子的真面目,才能保护蒋家免受损失。
马车辘辘,载着顾婉清驶向城中最大的布庄——锦绣坊。她掀开车帘,看着眼前熟悉的招牌,深吸一口气,走进了布庄……“掌柜的,我想查一下最近的交易记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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