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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（第1页）

男人：&ldo;闸北有个人要打水井，我早点去，打好了早点回来。&rdo;

&ldo;离这边远不远？&rdo;小孩喝口水就问，&ldo;什么时候回来？&rdo;

男人想一下，&ldo;快的话傍晚能回来。慢的话得到晚上九点左右。&rdo;

&ldo;爸爸别去了。&rdo;

男人不解，&ldo;为什么？&rdo;

&ldo;顾探长说没事少出租界。&rdo;

男人：&ldo;顾探长？哪个顾探长？&rdo;

&ldo;是不是霞飞路的顾探长？&rdo;男人的妻子开口道。

小孩点一下头，&ldo;早些天我去卖报，就是&lso;七七事变&rso;发生的第二天，顾探长说卖好赶紧回家。我当时听过就给忘了。昨儿碰到顾探长，顾探长又说，街上这么乱，到处瞎跑什么。可街上明明一点也不乱，顾探长却说乱，爸爸，我猜顾探长一定是知道什么，闸北那么远的活，以后别接了。&rdo;

男人看向他妻子，随即又看看大儿子，&ldo;顾探长只跟你说过，还是也跟别人说过？&rdo;

&ldo;也跟别的小孩说过。他们都说顾探长嫌我们到处乱逛，妨碍他开车。&rdo;小孩说着抓抓脑袋，&ldo;我觉得不是g。顾探长不好相与，可他没欺负过普通人。对了，顾探长最近找我买报，有一毛，也给一块，还不让我们找钱。&rdo;

男人的妻子不禁抓住他的胳膊，&ldo;要不咱别去了？&rdo;

&ldo;可是我都答应人家了。&rdo;男人道。

小孩道：&ldo;他们要是找你，就说爸爸发高烧，最近都不能去好了。对了，我还听说顾探长的几个弟弟有小半个月没出来过了。&rdo;

&ldo;你认识他们？&rdo;男人道。

小孩点头，&ldo;见过几次。顾探长的小弟特调皮，每次出来都买一堆东西，有小孩管他要，他也给。跟我一起卖报的小孩特别希望他出来，没事就去顾家那边看看，顾家这些天大门紧闭，跟没人一样。&rdo;

&ldo;孩子，别说了，你爸不去了。孩子他爸，这钱咱不挣了。&rdo;女人抓住男人的胳膊央求道。

男人皱了皱眉，&ldo;那个顾探长真知道什么，他为什么还留在上海？&rdo;

&ldo;因为他五个弟弟妹妹。&rdo;小孩随即把顾家情况讲给爸妈听，末了又说，&ldo;我听报馆的人说洋人那边也在打仗。对了，就是德国，比日本还厉害。&rdo;

&ldo;顾探长肯定觉得留在上海和去国外差不多，才决定留下来。孩儿他爸，别管那个顾探长了，我现在就去跟人家说你病了。&rdo;

男人连忙说：&ldo;等等。&rdo;

&ldo;怎么了？爸爸。&rdo;小孩不明白。

男人：&ldo;不去我们下个月吃什么？&rdo;

&ldo;我这里有钱。&rdo;小孩翻出一把毛票，&ldo;妈，留你买米买面。&rdo;

女人接过来，正想装起来，手一顿，&ldo;要是真有什么事，粮食会涨价不？&rdo;

&ldo;早年跟日本人打的时候涨过。&rdo;男人想一下，&ldo;那时候咱家老三刚出生。&rdo;

女人仔细回想一下，&ldo;我想起来了，米面贵，咱家一天喝一顿粥，我没奶，老三饿的哇哇叫。这就去买米买面。儿子，看着弟弟妹妹。&rdo;

&ldo;妈，我和你一起去。&rdo;小孩又喝一口水，&ldo;爸爸，你在家。&rdo;

男人见妻儿一副大战来临的模样，不由得被感染，&ldo;把咱家的钱全拿去买米买面吧。&rdo;

&ldo;不留点？&rdo;女人问。

男人迟疑一下，&ldo;不留。过几天要没事，我再出去看看，找点零活做。&rdo;

&ldo;那，也行吧。&rdo;女人想想，就把所有钱拿出来，又找邻居借给板车，带着儿子去买米。

下午两点，贝琳叫醒弟弟妹妹起来写作业。位于贫民窟的一家五口相对而坐，男人望着如洗的天空，又看一眼大儿子，&ldo;那个顾探长肯定是嫌你到处乱逛，妨碍他开车。&rdo;

&ldo;才不是。&rdo;小男孩翻出卖剩的报纸给弟弟妹妹各折一个纸飞机，&ldo;顾探长不是那样的人。&rdo;抬头看到他爸一脸愁容，&ldo;要不我明儿问问顾探长？&rdo;

男人：&ldo;他一个小探长，你问他也不知――&rdo;

轰隆！

&ldo;什么响？&rdo;小男孩往外一看，大惊失色。

同一片天空下，李嫂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煞白，&ldo;飞――飞机？！少爷，小姐，快，快去地下室。小张――&rdo;

小张想说什么，抬头一看，密密麻麻十几架，想也没想就往屋里跑，到门口忽然想到，&ldo;你们快进去，我去找少夫人。&rdo;

&ldo;我和你一起去。&rdo;贝琳跑出来。

小张一把把她推屋里，&ldo;别添乱！小桃，快去给大少爷打个电话。二少爷，二小姐，快带三少爷和小少爷进去。对了，带上枪。&rdo;打开车门就说，&ldo;李嫂，别收拾了，快进去，地下室里有米有面。&rdo;

&ldo;我知道。&rdo;李嫂把中午剩的米饭和顾寰宇昨儿买的面包一股脑儿全扔菜篮子里，就拎着篮子往屋里跑，见贝琳还在门口站着，一把抓住他，&ldo;大小姐快进去。&rdo;

小桃急急道：&ldo;娘，巡捕房的电话没人接，怎么办？&rdo;

&ldo;先别打了，你进去。&rdo;李嫂道，&ldo;一定是飞机投弹声太响，大少爷没听见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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